初見莞爾

【瓶邪】 何如相见 第八十四章

更新_(:з」∠)_

八十四  回去睡觉

 

我跟胖子看着闷油瓶跪下去,叩完头,又跪了许久。

 

我还好,因为刚刚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看他这样子,应该是我猜的八九不离十,不过胖子就不是了,愣在对面半天合不上嘴。

 

闷油瓶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才又招呼我们:“走吧。”

 

胖子抓起随身的装备赶紧跟上去,追在闷油瓶屁股后面原路往上爬,一边爬一边问:“小哥你怎么行这么大礼啊,里面是谁啊?你奶奶?外婆?还是……”

 

还是什么,他没说出来,不过我估计这下他应该也猜到了。

 

一路往上回到石台,闷油瓶都没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但我觉得肯定不会是什么高兴的事。

 

我借口有点累,拽着他在石台上坐下休息,胖子看着闷油瓶的脸色,无声的点了一支烟递给他。

 

闷油瓶没有拒绝,我们俩也各自点了一支,坐在他旁边,三个人吞云吐雾了一会儿,闷油瓶终于开口说:“我没事。”

 

胖子一听这话才终于敢张嘴:“那什么,那咱还上去看看不?”

 

闷油瓶摇头:“不用上去了,上面是失败品的群葬墓,已经封存,也不会再打开了。”

 

“什么东西?!”胖子惊道。

 

我靠,这真是个让人浑身发凉的形容词,让我一下子联想到很多事情,但这也不免太……恐怖了。

 

“什么东西的……失败品?”我小心的问。

 

“麒麟之母。”闷油瓶平静地答道:“上面葬着麒麟之母实验的失败品,成功之后就不会再有人进去了,所以已经封了。”

 

那如果我刚才的猜测方向是正确的,岂不就是说,闷油瓶,就是这个试验的唯一一个成功的……成品?

 

这真的是一个让人生寒的推测,真是如此的话,那这些人做这种试验的时候,是把闷油瓶当做什么来看待的呢?一个试验结果?或者——仅仅是一个工具吗?我忽然觉得闷油瓶的人生已经悲凉到了我所能想到的极致,一个活生生的人,不管他是为什么活着,但怎么能是这样的活呢?

 

这个问题我没问出口,我实在不敢想闷油瓶现在的心情是怎么样的,此时此刻我甚至觉得闷油瓶的一生已经不能用悲惨去形容,他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也许今天看到的这些东西曾经他也是知道的,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却在不断重复自己的悲惨人生经历,即使忘掉了,也要一遍遍找回来,不断提醒自己,自己只是张家的一个工具而已,活着不是为了活着,只是为了完成张家的任务。

 

行,这地方我记住了,闷油瓶会格盘,我又不会,往后只要我还活着,这地方我是绝对不会再让他来了!

 

闷油瓶仰着头,有点出神的样子,望着头顶上的白楼和巨树,我们坐在石台上其实离楼底很近,可以看到里面影影绰绰的,被树藤和连廊充满,刚才下去之前匆匆看了一眼,并不觉得有什么,而此时的我再看,却忽然觉得寒气森森,阴暗可怖。

 

沉重的使命,让这些人甚至没有抗争的权利,如果说其他分支的张家人还能通过反抗脱离张家,甚至偷偷逃离,以其自愿的方式终其一生,那么闷油瓶,这个张起灵,他的一生,甚至都没有任何可反驳的余地,不论他多想,多渴望,哪怕只是曾经,或者一瞬间想过,他都不能,也没有办法。

 

我鼻子一酸,忽然想就这么算了,这命太沉重了,不知道我们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不如我直接把自己送进青铜门,让他过几年安生快活的日子,哪怕就十年呢。

 

忽然间我感到自己的手腕被闷油瓶冰凉的手握住,他看着我,似乎是想告诉我他没事。

 

不,我不能退!

 

我看着闷油瓶的眼睛,忽然这么想着,想到之前我信誓旦旦的对闷油瓶说过的话,死活也要把他拽出来的那种心情,如果我在这里说算了,他恐怕会立刻马不停蹄的把自己送回青铜门去吧。

 

虽然我不知道他正在想什么,但我肯定不能让他知道我正在想什么,于是拍拍他的手,点点头,说:“那咱们先回去?”

 

“好。”

 

胖子皱着眉头看着我们两个,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不过,咱咋上去?还打洞回去吗?”胖子踩灭烟头,开始收拾自己身上的绳子。

 

我扭头看了一眼刚才我们三个钻上来的那个土洞,还在,但是肉眼可见的缩小了很多,看起来像是周围的土层被拱起来填进去的。这些树藤要真这么智能,我们倒是不必担心走了之后机关会失效了,他们可以自己修复,这倒不错。况且上面有我们下来时挂的登山索,原路返回显然是最安全快捷的。

 

闷油瓶起身在石台周围看了一圈,也点头:“看来这些东西可以修复土层,只要我们走后没有人来人为破坏,这里的机关应该可以恢复。”

 

不过,我忽然想到下面躺着的人有可能是谁,指着刚才开门的那个铜像机关问:“但这玩意儿会不会太儿戏了,万一张海客那些孙子等咱们走了之后再折回来呢?”

 

“没事,”闷油瓶伸出左手,让我看他的指尖,有一个血点,“铜像口部的机关,需要麒麟血。”

 

哦。我松了一口气,这算是最后的保障,但也最有效。于是对他点点头。

 

三个人都默契的没再停留,尤其是胖子,这次虽说一口棺都没开,但他竟然难得的没有表现出半点失落的样子,我心里笑着,心说我们家胖爷还是很靠谱的,跟着两人又钻了一遍土坑,按照原路从夹层摸了回去。

 

回到高脚台收拾好装备就开始往上爬,我心里还在琢磨上面那一排单杠我要怎么过去,没想到一回到楼顶闷油瓶就直接把我腰上的登山扣跟他的挂在了一起。

 

“这是干什么?你把咱俩绑一起怎么上去啊。”

 

我拉过绳子想解下来,结果闷油瓶一把扯开我的手过到自己肩膀上:“我背你上去。”

 

我大窘,心说这哪行,你真把我当残疾人啊!忙把胳膊抽回来,想再次去解腰上的绳子。结果手还没抽回一半,又被闷油瓶拽回去硬绕在脖子上:“过来。”

 

我窘的说不出话,感觉脸上都要烧起来了,不由去瞥胖子,结果这货根本没有要拦的意思,一边儿绑自己的装备一边儿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乐。

 

我用口型骂他:你丫乐个屁啊!

 

不过没等胖子还嘴,我就已经在闷油瓶背上跟着他起飞了。

 

“抓紧。”

 

闷油瓶用绑着绳子的登山镐做勾,挂住第一个挂钩,然后拽住绳子借力,脚下一登,一把就稳稳的挂上去了。

 

我他妈吓得赶紧死死抱住闷油瓶,这感觉比自己爬可刺激多了,等这些破事儿尘埃落定,老子发誓再也不下斗了。

 

好在这边的挂钩要比山崖那头的挂钩距离近些,胖子也不用帮忙,顺着闷油瓶的绳子跟上,一句废话都没说。

 

我抓着闷油瓶,心里紧张,这里相对来说还是好走一些,但等到了上边的断崖怎么办?他总不能背着我去敲固定器。

 

我还没来得及多想,眼看着就到崖边了,只剩三个挂钩的距离。闷油瓶先用挂扣把我挂在钩上,只留下和我腰间的一段绳子,然后把我放下,让我先别动,自己爬到尽头,弓起身子,用脚勾住我前面的挂钩,将自己整个人横悬在崖壁下面,去敲固定器,把我们来时留下的绳子绑好。

 

这一系列动作闷油瓶一共用了不过两三分钟,然后就在尽头拉住我腰间的绳子,让我慢慢过去。

 

我解开头顶的挂扣准备往前走,就听胖子在后面笑:“好家伙,小哥都快把你当儿子带了。”

 

“你少他娘的放屁!你才他儿子呢!”

 

我一边往前,一边看着闷油瓶挂在尽头等着我朝我伸手的样子,脸上烧的不行,心里把后面的死胖子骂了一万遍。

 

就听胖子的声音继续在后面念叨:“小哥才不要我呢,咱俩性质可不一样。”

 

两句话间我已经到闷油瓶面前了,也不好再跟胖子斗嘴。闷油瓶抓住我的胳膊熟练的往脖子上一绕,也不管我们俩刚才说什么,只嘱咐我抓紧,然后就开始抓住登山绳往上攀爬。

 

往上爬虽然比下来费力,但是因为有着力点,所以快很多,闷油瓶背着我也不慢,几步就爬上了山崖。

 

小花和瞎子还带着人等在上面,看到闷油瓶背着我上来的时候我明显看到了小花皱起来的眉头以及暧昧不明的表情。

 

草!

 

瞎子本身是侧坐着,看到小花的表情才扭头,虽然我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松开了绕在闷油瓶脖子上的胳膊,但还是被他以及他身后的张海客看了个满眼,然后这货就开始笑,跟身后张海客脸上难看的表情形成了极度反差。

 

我虽然很想骂人,但身前的闷油瓶丝毫不管那边的人是什么表情,待我双脚稳稳落地之后就开始帮我解装备,边解边问:“你怎么样?”

 

“没事。”我嘴上说着没事,心里却在咆哮,心说我连动都不用自己动了能有啥事,这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身上是屁事没有,但心理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我拍了拍闷油瓶忙活的手示意我自己来,闷油瓶看了我一眼,又低头看了一眼我的腿,确定我站的确实很稳之后才松手,去解自己身上的装备。

 

胖子跟着上来,在我旁边一边解自己的登山绳,一边往张海客那边瞄,然后凑到闷油瓶旁边,小声问:“小哥,那家伙咱怎么办?带回去?”

 

小花跟着瞎子走了过来,看也不看身后,一边走一边打量我,那眼神看的我浑身上下都开始不自在,娘的小爷这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了!

 

不过好在小花还是比较了解我的,虽然眼神犀利,但什么也没说,走近之后只是问了一句这些人要怎么办。

 

我看了闷油瓶一眼,发现他一直在盯着张海客,对方也一样,坐在原地黑着脸,一直在看我和闷油瓶。

 

这下好,这事儿要是被这小子去老头那添油加醋的告个黑状,那我铁定又得上张家的黑名单,不通缉也得通缉了。

 

不过想到前一天晚上我们遇到的偷袭,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将这件事跟张家的人都通个气,毕竟如果那人说的是真话,那汪臧海的计划就是覆灭整个张家,这时候再自己扛就太傻了,闷油瓶必须要整合整个张家全部可用的力量,去对抗这个计划。

 

想到这,我凑过去压着声音对闷油瓶说:“我们遇到偷袭的事,我觉得有必要让他们知道,这件事绝对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也不是咱们三个能自己解决的事,如果可以,我觉得你应该调动张家的人来应对。”

 

“偷袭?”小花眉毛拧的更紧了,“什么时候?什么人?那些?”小花看了眼身后。

 

我摇头:“不,不是张家的人,他们想要小哥的命。”说完我透过小花跟瞎子两人中间的缝隙看到后面的张海客,他显然听见了,脸上吃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但身体已经诚实的站了起来,看起来马上就要忍不住冲过来了。

 

但我没来得及说更多,就被闷油瓶抓住了手腕,他看了我一眼,又看着张海客身后的方向,压低声音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再说。”

 

我立刻抬头四周环顾,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他这么一说,我却又犹豫起来:那些人能摸清我们三个人的行动路线并且半夜过来偷袭,万一线索就来自张家的聚居地呢?

 

但这事又无论如何都得让现在这里的张家管理者知道,才能调动张家的人力去应对,所以,不管那些人的消息来自于哪里,都还是得跟那老头交待几句的。

 

啧,难办。

 

张海客就站在那边,一直皱着眉头紧盯着闷油瓶和我低声讲话,看起来是在犹豫该不该过来。

 

不过我没给他继续犹豫或者走过来的时间,心说反正怎么样都要知道,干脆就一起回去说个明白,于是不等他走过来,就拍了闷油瓶一下应道:“那咱们都回去,回去再说。”

 

我收好自己的装备,跟小花和瞎子说带那些人一起回村子,回去再细说偷袭的事。

 

小花没再多问什么,跟着我们一起走过去,招呼张海客:“带上你的人,跟我们走。”

 

小花的语气不容反驳,好在张海客已经搞清楚形势,加之刚才在下面已经被闷油瓶吓唬过一次,于是什么也没问,也没吭声,只低头招呼自己的伙计,跟我们一道回去。

 

只是我注意到,他的伙计里面有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小孩儿,一直在偷偷瞄我。

 

我跟闷油瓶一直走在队伍的后面,胖子跟瞎子小花走在前面打头,中间夹着张海客和他的三个伙计,那小孩儿走了一路,偷瞄我不下十次。我心说难道我跟闷油瓶的事在这些人耳朵里的还有别的版本?对我兴趣这么大?照理说这些人应该是伙计或是年轻一辈的小孩儿,涉及不到族内的机要事件,应该没有看到过那个画像,那就是张海客带着我的人皮面具还有别的原因?

 

闷油瓶就在我旁边,他肯定也注意到那伙计的眼神了,淦,回去是不是还得来个严刑逼供,让张海客好好交代到底为什么一直顶着我的脸到处惹事,是不是还在他们族内编排我什么来着。

 

这次我们一路上都没停,顶着夜路赶回了村子里,一来是知道路线距离觉得并不远,赶赶路也就到了;二来我心里还是担心村子里会出事,毕竟我们都出来了,那些汪家的人来偷袭过一次,万一偷袭这边不成功再折回去村子里搞事情,也是个麻烦。

 

好在,我们回到村子的时候,门口的两人告诉我们村子里并没有异常,这两天也没出现过外人,除了偷偷跑掉的张海客,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事件。

 

不过回来后我们并没有立刻休息,让我有点意外的是,闷油瓶让人把张海客和他的人全都绑了起来,并且全部都弄晕关起来了。

 

“找六个人守着,四小时换一次,直到我说可以,保证这几个人一直待在这间屋子里。”闷油瓶对一脸懵逼的张子墨交待道。后者话都不敢说一个劲点头,生怕闷油瓶对他们让张海客跑掉的事追责。

 

我们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老头已经睡下了,闷油瓶只吩咐了张子墨看好人,其他的事等明天天亮再说。

 

全部交待好之后,我们五个才终于坐下来,好好喘口气休息。

 

“话说回来,他到底怎么跑的?”小花吩咐他的两个伙计守在外面,我们在屋里烧了点热茶,拿了点吃的,我才终于又想起这事。

 

“问他。”小花没好气的扫了瞎子一眼,后者脸上赔笑,嘿嘿嘿的挠头。

 

“不重要,”闷油瓶并没有让他继续,“他怎么跑出去的不重要,这地方本来也不是什么铁桶,这些人看不住他很正常。”

 

“那你们说的偷袭是怎么回事?谁想要你的命?”瞎子捡着台阶就下,立刻接着问道。

 

闷油瓶叹了口气,看了我一眼,我心领神会,替他回答:“这事听起来可能有点玄幻,现在想起来,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我顿了一下,继续道“那些人说他们姓汪。”

 

小花眉头一皱:“谁?”

 

但瞎子似乎立刻就理解了我说的是谁:“汪?汪臧海?”

 

我点头。

 

其实当时我完全被那个人的故事抓住,心里全都是这些人的阴暗算计,脑子里只有怒火在烧,但我似乎还没来得及考虑汪家人在我们这么长时间的众多事件中究竟深入到了什么地步,扮演着我们身边的什么角色,这简直太复杂了。

 

而且为什么刚好,我们捉住的活口,会知道这件事的全部内情呢?除非……

 

我心里一紧,除非这些人在得到消息后过来偷袭的目的原本就有两个,一是闷油瓶的命,二就是我。可能这些人发现了我跟闷油瓶在一起,原本就想着把闷油瓶解决后把我也弄走,或者试探一下我到底是谁。

 

我将那人给我们讲的故事大致给他们复述了一遍,然后继续:“我们现在怀疑张家内部已经不干净了,如果按那个人说的,很可能各个地方的分支里都有汪家的眼线,甚至这里也有。”

 

小花缓缓点头,琢磨了一下,说:“这就不好办了,他的事你们可以自己解决,自己行动,但现在看来,这件事你们想自己解决恐怕是不行的。”

 

我也跟着点头,看向闷油瓶:“那个老头能不能通知你们族里其他管事的人,把这事跟族里人交待一下?这事太大,如果能从张家内部着手才是最好的。”

 

闷油瓶摇头:“我不确定,平时族内可以互通的消息非常有限,而且近些年混乱,我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定时联络,族内只有族长才能联络到全部的掌事者,但我……”

 

但他什么闷油瓶没说完,不过我们都听的明白,但他不记得。

 

“这不好搞啊,”胖子咂咂嘴,“所以要我说啊,咱还是先睡觉吧,明儿等老头来了咱才好拿主意啊。”

 

胖子要不提我还没什么感觉,他这么一说我就感觉浑身开始犯酸,于是看了眼闷油瓶,问他的意思。

 

闷油瓶点头:“都休息吧,在这里就算有偷袭也至少有他们挡着。”

 

“行,”小花站了起来,“那俩人就留外面吧,如果有动静他们会去叫我的,我们俩先回去睡会儿,明早再谈。”

 

我点头起身送走了小花跟瞎子,闷油瓶就跟胖子去收拾睡袋了。

 

这一趟要说累也不累,可能只是因为赶了夜路的缘故,所以这会儿我竟然真的困了,把自己收拾干净之后躺下没几分钟我就睡着了。

 

闷油瓶就在我旁边,看着我钻进睡袋闭上眼,夜里我感觉自己还迷迷糊糊的醒过一次,竟然能听到闷油瓶在耳边的呼吸声。他应该也睡着了吧,我这么想着,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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